古琴名家档案《孔子》历代琴人传

　　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时鲁国陬邑①人，生于公元前551年，卒于公元前479年，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思想家、伟大的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他的儒家思想对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故此孔子被尊为“孔圣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等。下面我们就来认识一下孔子。

　　咱们的孔子有点儿丑。相传孔子生来相貌奇丑“生而七漏，头上圩顶②。”一眼露睛，鼻露须，耳露轮，嘴露齿，谓之“七露”。再加上头顶凹陷，四周隆起。这种相貌太过怪异，所以孔子一生下来就被疑为怪物而弃之山洞。几天后其母不忍，前去探视，竟发现老鹰为其打扇，老虎为其哺乳。其母认为这个孩子不是凡人，日后定会大有作为，遂抱回家悉心教养，这才成就了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人！

　　咱们的孔子有点儿高。孔子成人之后十分高大，在《史记·孔子世家》中有这样的记载：“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因为长得高，所以那时的人们见到孔子就会说：“看，那个人好高大啊！”并以此为异。那么孔子究竟有多高呢？当时的尺比较混乱，周尺就有“小尺”与“大尺”之分，“小尺”1尺=19.9厘米；“大尺”1尺=23.1厘米。司马迁所处的汉代延续了23.1厘米/尺的标准。据此推算，孔子的身高介于1米91到2米22之间，这个高度不要说在当时，就是现在也属于“高大”的了。

　　咱们的孔子有点儿背。孔子的初衷是成为一位政治家，在历史上，孔子有过进入权力核心的时刻。他曾任鲁国的大司寇，并在56岁时，由大司寇代理国相事务，权力不可谓不大。可惜他生不逢时，这种生不逢时既是时代使然，也有孔子自己的失误。从大时代来讲，孔子“为政以德”的政治主张，在大一统时代会受到重视，然而，在诸侯之间互相吞并、礼崩乐坏的春秋后期则无用武之地。从孔子自身来讲，他想要“强公室，杜私门”，却没有找到政治体制革新的手段，而是想当然地推行了“隳三都”的政策，结果使自己陷入了被动。“隳三都”这个政策是个大昏招，于公于私皆不利。于公来讲，这种大规模的拆城动摇了鲁国的国本，致使列国攻鲁时可以长驱直入毫无顾忌。于私来讲，这场拆城运动不仅仅打击了家臣，同时也削弱了“三桓”③自身的实力。看清形势后的“三桓”家族联合起来对付孔子和鲁定公，再度把持国政。所以说“咱们的孔子有点背”，不仅仅是大的时代背景不容他，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所作所为的结果。《史记·孔子世家》与《琴史》中记载的“齐人听说孔子在鲁国担任要职后十分害怕，所以就挑选漂亮的女子八十人，连同骏马一百二十匹，馈赠给鲁国国君，用来离间国君与孔子的关系，以至于孔子无法在鲁国立足。”这只是司马迁和朱长文的一种曲笔，他们不好意思说孔子被鲁定公炒了鱿鱼，给孔子找了个台阶下罢了。在离开鲁地的那一刻，孔子回望故国，看到故国被高高的龟山所遮挡，便创作了琴曲《龟山操》，曲中唱道：“予欲望鲁兮，龟山蔽之。手无斧柯，奈龟山何！”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慨。从遇到挫折而退缩这点来看，孔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因为真正的政治家永不言败，他们厚黑而又残忍，冷酷而又狡诈，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陷入绝境后又能等待时机重新崛起，这才是一个政治家应该具有的品性。而孔子在遇挫后选择周游列国，想在他国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这显然是不合实际的。

　　咱们的孔子有点儿累。孔子周游列国的十四年，是为实现政治理想而颠沛流离的十四年。他率领弟子先后在卫、宋、齐、曹、郑、陈、蔡、楚等国奔波，然而却四处碰壁。在此期间，孔子遭遇到很多危险，如在匡邑、在蒲邑、在陈、蔡之间，这些危险甚至危及到孔子及其弟子的生命，他们有时被困，有时逃亡，以至于惶惶乎如丧家之犬。但是尽管身处逆境，孔子仍然讲学、诵读、弹琴不断。在周游列国的这段岁月中，孔子还创作了许多琴曲，孔子从卫国返回鲁国的途中，经过一个山谷，见到兰花盛开，便慨叹道：“兰，是高贵的花，却与这么多杂草长在一起，这就像圣贤与鄙陋之人为伍一般。”于是有感而发创作了弦歌《猗兰操》，歌中唱道：“敢问苍天啊，何处是吾归宿。敢问大地啊，吾将立足于何处！”感伤悲愤如此深切，想必是联想到自身的境况与遭遇了吧！面对理想与现实间的巨大反差，孔子终于明白了用周游列国这种方法来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是行不通的，各国诸侯根本不会让自己从政。他们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位学者，或者当做一位精神导师。只有用著书立说、教书育人这种方式来推行自己的主张才是正途。所以孔子到了晚年才开始把自己的重心放在诲人不倦上。如果说孔子一开始就放弃周游列国实现政治家的理想，那么他取得的成就也许会更大。

　　咱们的孔子学而不厌。相传，孔子二十九岁时学琴于师襄。师襄将《文王操》这首琴曲传授给孔子，孔子学会之后一直没有要求学新的曲子，师襄感到有些奇怪，便对孔子说：“这首曲子你学会了，可以再学一首新的曲子了。”孔子连忙诚恳地说：“我只是学会了曲谱，还没有真正掌握弹奏技巧呢！”说完便继续弹奏起来。又过了些时日，师襄看到孔子将琴曲弹奏得十分顺畅自然了，便说：“你已经掌握了弹奏技巧，可以学一首新的曲子了。”孔子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掌握了技巧，还没有真正领会这首曲子的曲情曲意，这样弹奏怎会打动别人呢？”又过了些时候，师襄再次来听孔子弹琴。他被孔子的琴声所打动，听完后说：“你已经弹出了琴曲的思想和情感，可以学一首新曲子了！”孔子又摇摇头，认真地回答：“不行啊，我仅仅是表达了琴曲的意境，还没能和这首琴曲的作者形成共鸣啊！”说完，又开始了练习。又过了一段时间，孔子激动地对师襄说道：“我已经感受到作曲者文王了。他体形魁梧，肤色黝黑，两眼仰望天空，一心要感化四方。这不是文王还能是谁呢！”师襄一听，既惊异，又佩服。他站起身来，向孔子深深地行了一礼说：“你说得对，这就是文王的形象啊！”孔子的这种学而不厌、孜孜以求的精神是值得后世学习的。

　　咱们的孔子诲人不倦。孔子满腹经纶，在颠沛流离、周游列国的途中并没有停止著书立说，在晚年修订了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在音乐方面，孔子精通音律，不仅弦歌诗三百，还创作了如《龟山操》、《获麟操》、《猗兰操》、《陬操》等，这些琴曲流传后世，至今还在弹奏。在回到鲁国之后，孔子更是将自己的重心转移到了教育上。他育人有方，提出了影响后世中国两千多年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思学并重”等教育理念。比如有一次，孔子讲完课后，由两个学生陪同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这时子路匆匆走进来，很急切地向老师讨教说：“先生，如果我听到一种正确的主张，可以立刻去实践它么？”孔子看了子路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这怎么能行？总要先问一下父兄吧，怎能听到就去做呢？”子路刚刚出去，另一个学生冉有悄悄地走到孔子面前，恭敬地轻声问道：“先生，我要是听到正确的主张应该立刻去实践么？”孔子马上回答：“对啊，这还用问么？听到正确的主张当然应该立刻去实行了！”冉有走后，陪伴孔子的学生好奇地问：“先生，一样的问题您怎么有不同的答案呢？”孔子笑道：“冉有性格谦逊，办事优柔寡断，所以我鼓励他大胆去做。但子路性格莽撞，办事考虑不周，所以我就劝他多听取别人意见，三思而行。”就像这个故事中讲的那样，孔子的因材施教通常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展开了。孔子就用这种方法教导、培育着他的弟子们。相传他有弟子三千，其中的贤者有七十二人之多，如子贡、颜回、冉有、子路等等，都是非常突出者。这些杰出的弟子为儒家学说的发扬光大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由此来看，孔子是一位伟大的学者、思想家、教育家，而不是一位政治家。所以说通过施政能够改变的仅仅是一国而已，但是通过教育，却能够改变天下，孔子最后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孔子已经离开了我们两千五百多年，但即使是在今天，那个风尘仆仆的背影依旧在我们脑海中若隐若现。

　　①陬（zōu）邑：今山东曲阜。

　　②圩（yú）顶：头顶凹陷。

　　③三桓：即指鲁国卿大夫孟氏、叔孙氏和季氏三大家族。由于三家皆出自鲁桓公之后，所以被人们称为“三桓”。

　　孔子

　　孔子生周之季，逢鲁之乱辙①，环天下而不遇于世。当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摄相事。齐人闻而惧，谋间鲁以踈②孔子，于是盛饰女乐以遗鲁君。时季桓子专政，亦不悦孔子之用也，乃受女乐，君臣游观三日不朝。孔子以谓鲁君：“臣之志荒不在于治，不足与有为。”遂去之它邦。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③，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然犹徘徊不忍去，复回④望鲁国而龟山蔽之，乃叹曰：“季氏之蔽吾君，犹龟山之蔽鲁也。”故作《龟山操》。其辞有云：“手无斧柯，奈龟山何？⑤”斧以喻断，柯以喻柄，无断割之柄则不能去季氏也。自鲁适卫，过曹郑遂至陈，久之复适卫。既不得用，将西见赵简子，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矣夫！” 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刳胎杀夭⑥则麒麟不至，竭泽涸渔则蛟龙不游，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乃还息乎陬乡⑦，作《陬操》以哀之。《陬操》者，盖琴操所谓将归也。其辞曰：“秋水深兮风扬波，船楫颠倒更相和，归来归来归为期。”秋水深者险难也，风扬波者威暴也，船楫颠倒者行不以道也，遭时如此不归何以哉？又曰：“周道衰危，礼乐陵迟，文武既坠，吾将焉师？周游天下，靡邦可依。凤鸟不识，珍宝枭鸱⑧。眷然顾之，惨焉心悲。巾车⑨命驾，将适唐都。黄河洋洋，攸攸⑩之鱼。临津不济，还辕息陬。伤子道穷，哀彼无辜。翱翔于卫，复我旧庐。从吾所好，其乐只且11。”及孔子厄于陈蔡之间，讲诵弦歌不辍。后自卫反鲁，过隐谷，有幽兰独茂，子喟然曰：“兰，香草也，而与众卉为伍，如圣贤伦于鄙夫也。”乃作《猗兰操》，其辞有云：“如何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感愤之深切也，又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12，仁道则迩，求之若远。遂迷不复，自婴屯蹇13。喟然回虑，题彼泰山。郁崔其高，梁甫回连。枳棘充路，陟之无缘。将伐无柯，患兹蔓延。惟以永叹，涕霣14潺湲。”孔子去鲁凡十四岁而后归鲁，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复求仕，于是删诗、定书、论礼、正乐、作春秋、赞易道，而六经之道灿然大备矣。其删诗三百也，孔子皆弦歌之，合于雅而后取也。庄子云：“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奏曲未半，有渔父者，下船而来此。”因夫子之好琴而寓言也。孔子以鲁哀公六年四月己丑卒，年七十三。余尝读龟山之辞而哀至圣之不得位，听将归之歌而伤浊世之多险难，闻猗兰之名而叹盛德之不遇时也。然则使孔子见用，则鲁将复兴乎？曰夫子之为司寇也，外沮齐侯以壮邦君之威，内堕15三都以削大夫之势，可谓勇于有为矣。使其得志之久，则将兴鲁尊周以复文武之治。故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岂过论哉？（以上文字节选自《琴史·卷一》）

　　①  乱辙：混乱。

　　②  踈：同“疏”，疏远。

　　③  谒：白也、告也，请求。

　　④  回：同“回”。

　　⑤  手无斧柯，奈龟山何：柯：斧子的柄。此句引申为：没有权柄，我能耐季氏何？

　　⑥  刳（kū）胎杀夭：同“刳胎焚夭”，意为剖挖母胎，残害幼体。谓凶残不义。

　　⑦  陬（zōu）乡：孔子的故乡。位于今山东曲阜东南6公里处。

　　⑧  枭鸱（chī）：即猫头鹰，旧时以为恶鸟，因亦喻恶人。

　　⑨  巾车：有帷幕的车。

　　⑩  攸攸：迅疾貌；急速貌。

　　⑪   只且（zhī qiě）：语气词。表感叹。

　　⑫   峛崺（lǐ yǐ）其阪：山坡曲折连绵。峛崺：同“逦迤”，曲折绵延。阪：同“坂”，山坡、斜坡。

　　⑬   自婴屯蹇：婴：缠绕。屯蹇（chún jiǎn）：《易》中《屯》卦和《蹇》卦的并称。意谓艰难困苦，不顺利。

　　⑭   涕霣：流泪。

　　⑮   堕（huī）：古同“隳”，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