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家亚诺斯斯塔克(Janos Starker)介绍
乐器资源网 yueqiziyuan.com亚诺斯。斯塔克(Janos Starker,港译史达加)是当今为数不多的大提琴大师之一,以不慕虚名的个性、高超得无以复加的手指技巧、略带凉意的干爽发音和对巴赫、柯达伊等作曲家的独特阐释影响了整整几代听众与大提琴家,而且之前与之后很长时间内都难有媲美者。与二○○七年去世的罗斯特洛波维奇(港译罗斯波特高维奇)相比,他可能是一个对手,但更像是大提琴艺术中冷峻精准的“另外一极”。
正如斯塔克自己所言:“当你达到艺术的顶峰后,你会发觉那儿有一个固定的、法语称之为‘封闭式’的群体在等着你。那些人是超越所有分类范畴的。”他自己便是其中一员。
今年四月二十八日,斯塔克在他所长期居住并教学的美国印第安那去世,妻子莱德(Raid),两个女儿和三个孙辈为他送行。
不到七岁公开演出
亚诺斯。斯塔克一九二四年出生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父亲是一位波兰后裔,母亲一家则从乌克兰移民,两者都是犹太人。他有两个哥哥,都学了小提琴,所以年幼的斯塔克在六岁生日前不久被理所当然地“分配”到了一把大提琴。他很快在这件乐器上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天赋,七岁不到就可以公开演出了。还是一个孩子的他就已经获准进入了布达佩斯的李斯特音乐学院,所以赢得了神童的美誉。一边拉琴,他竟然一边当起了老师,十二岁还没满就已经收了五个学生,让人啧啧称奇。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布达佩斯人才济济,斯塔克就是在那时与匈牙利三位伟大的作曲家柯达伊、巴托克与多南伊相识了。
斯塔克的第一场音乐会是在十四岁,那场德伏扎克协奏曲原定的大提琴家因故无法演出,他便顶替上场,甫一开声便震惊四座。一九三九年,他从音乐学院毕业,此时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硝烟纷起之际。当时,斯塔克被纳粹军队在一个拘禁营里关押了三个月,所幸的是没有受到伤害。
一九四六年,斯塔克离开匈牙利,之后定居美国,成为了达拉斯交响乐团和大都会歌剧院的首席大提琴手,并在一九五三年加入了大指挥家弗里茨。莱纳所率领的芝加哥交响乐团,迎来了事业的最高峰。
不过,斯塔克此时却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小提琴天才曼奴轩(Yehudi Menuhin)在四十年代的技巧已经开始明显衰退,斯塔克在观看了一场成年曼奴轩的糟糕演出之后,感觉彷佛“重病了一场”,然后得到了新的顿悟——他意识到,之前自己的演奏“就像一个瞎子”,曾有的神童经历和曼奴轩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单靠年轻时的旺盛生命力是不足以保持一辈子的巅峰状态的。于是,斯塔克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研究技巧,总结出了一套科学合理的演奏方法,自身获益的同时也大大丰富了现代大提琴演奏技法。
触类旁通脱胎换骨
在大都会歌剧院里,斯塔克结识了各类艺术家,因此也有了机会触类旁通,让自己的琴声脱胎换骨。比如,他试着去拉出不那么“大提琴”的声音,模拟声乐、长笛、双簧管、单簧管的效果等等,让人惊讶。同时,斯塔克开始以独特的“冷色调”音色闻名遐迩。与罗斯特罗波维奇等人不同的是,他使用的是“窄幅揉弦”。这个方法其实更难,因为一旦有音偏移正位,就马上会被注意到,虽然声音不那么温煦,但该方式可以保证每个音都不会产生轻微的偏移,正中心的音会被强调出来,从而塑造出一种精准且颗粒感饱满的听觉感受。
尽管在美国的演奏生涯可谓风生水起,但是斯塔克从来也不是那种超级巨星式的演奏家,对作品的忠实与演奏风格的率真一直伴随?他。客观地讲,那时大提琴乐坛上很少有人能在纯技巧方面与斯塔克并驾齐驱,可是在大都会歌剧院拉琴时间一久,他体会到了坚守音乐严肃性的不易:“所有的那些小伎俩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怎么才能让观众喝彩、呼喊,诸如此类,并不稀奇。我自己从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不属于我的工作。”这一点可以从他的演奏录影中注意到——身体与琴身的晃动幅度比其他人都要少许多,面部表情冷静之至,因而也有人像说海菲兹琴风“冷酷”那样指责他的风格冷淡,视观众若无物。但事实上,斯塔克从来不喜欢矫揉造作的演奏风格,因为那些表演和音乐本质无关。
一九九○年,斯塔克因为一张十九世纪捷克作曲家大卫。波佩尔的大提琴小品而荣获了当年的格林美音乐奖。波佩尔这位长期被忽视的大提琴小品和练习曲之王因为斯塔克的努力迎来了一次复活。
斯塔克眼中音乐世界
而在斯塔克的辞典里,柯达伊和巴赫是两个更为重要的名字:他的匈牙利同胞柯达伊曾写出了技巧惊世骇俗的无伴奏大提琴奏鸣曲,而它彷佛就是为斯塔克度身订制的,数十分钟的演奏穷尽了大提琴的几乎所有技巧,听来让人心神荡漾,叹为观止,直到后来很多年,都很少有其他大提琴家敢录制这支曲目,很大原因是斯塔克的诠释已经做到了极致。有趣的是,有人干脆把斯塔克家那个室内游泳池起名为“柯达伊(出资)造”,可见斯塔克对其造诣之精以及唱片销量之佳。至于巴赫,斯塔克一共录制了五次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每次都换了一个新的公司,因为他认为巴赫是永远诠释不尽的,多次诠释的目的并不是在标榜自己的风格有多独特,“我的版本只是在记录我生命中某一刻对这部组曲的理解。”斯塔克如是说。
二○○四年,他所写新书《斯塔克眼中的音乐世界》出版,书中焦点是一件被外人认为特立独行的事——斯塔克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被邀请去试奏,继任纽约爱乐的首席大提琴一职,但他高傲地拒绝了,声称不在乎任何一支大牌的交响乐团的权威。他这么写道:“因为战争,在我年轻时曾穿越过地狱,劫后逃生让我不再害怕什么东西。对于别人怎么说,我完全不在乎,我所做的,只是把那些有悖于我基本信仰的东西大声地说出来而已。我才不愿意玩什么政治游戏,能够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保持自尊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指挥家米特罗普洛斯希望听到我的演奏,应该自己打电话给我,而不是让我去什么委员会前试奏一番。”相比大提琴前辈如费尔曼、皮亚蒂戈尔斯基等人只有他人所写的传记,斯塔克的自述文笔可谓老辣上乘了。
好一个“乐坛独行侠”
关于斯塔克的趣闻很多,比如他有一次因为在音乐会前不允许抽烟而愤然离去,因为那是他的例行“热身”;又如他对苏格兰威士忌酒情有独钟;还有种种他与指挥家卡拉扬及奥曼迪关系不合的传言,这些轶事和他冷峻的演奏风格相结合,向外界勾勒出了他一个“乐坛独行侠”的形象。
回想起去年三月,出于机缘巧合,笔者遇到了“斯塔克大提琴工作室”的专职日本钢琴家杉浦有朗(Nariaki Sugiura)。聊起斯塔克,我们真是无话不提。意料之外的是,他告诉了我大师生活中温馨的那一面——纵然教学要求极其严格,但心地善良的他常热衷于帮助学生,虽然因九十来岁的高龄已经不拉琴了,但他还是会每天做笔记,把各种演奏中的问题汇集到一起,也会宽慰学生:演出时紧张是正常的,不过会随着投入而慢慢消退。临走时,杉浦发给我老人仙风道骨、拄着拐杖在家中的照片。昨晚一夜淅沥小雨,笔者重新播放起了斯塔克演奏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这恐怕是对逝去大师的最好慰藉——他说过:“在万籁俱寂的半夜,我会在静默的脑海中演奏音乐,这时候,新的可能性便一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