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古筝艺术生涯(2)
高自成 yueqiziyuan.com郓城地区能够成为山东的古筝之乡,除这些历史的原因外,地方上的音乐组织也起了重要的作用。郓城地区常见的民间音乐组织是所谓“打平户”(即在约定的日期,各村各庄的民间乐手、艺人们自带乐器和干粮,在约定的地点聚会,带来的干粮一般都收集后再均分,“打平户”也就是费用均摊的意思)。开始一般都演奏琴书音乐,往往是全村的人都来听。等到合奏起大板套曲时,听的人就比较少了,一般都剩下些音乐爱好者,但此时也正是民间艺人互相学习,切磋技艺的好机会。传统的大板筝曲也就是这样得以流传,“打平户”这种民间音乐活动,在古筝流传的过程中,对传播、发展古筝音乐起过重要作用。
除“打平户”这种经常性的音乐活动外,民间艺人为养家糊口,就常常结成各种临时性的结社组织,如:“东鲁雅乐团”等,进行收费演出。但遗憾的是,由于当地艺人们的文化水平一般较低,这些组织的活动因而都未能付诸文字记载。
二、我的童年
郓城以前是个穷地方。那里大都是沙碱地,解放前,水、旱、兵、虫灾害不断发生,人民生活苦不堪言。一年中常有多半年要靠外出讨饭为生。弹筝卖艺实际上也是一种乞讨。
我一九一八年出生于郓城高庄。自幼丧母。在我记事时即由祖父高广思,叔父高继贤教我弹筝、打扬琴、唱琴书,为的是多学一种本领,多一条生路。祖父、叔父都是当地有名的弹筝高手,高庄也是这一带有名的“戏疙瘩”,会唱、会奏的人很多,几乎每天晚上聚集在一起演唱演奏。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听,常常是听到深夜,人们都散去了我才回家去睡。在这样的环境影响下,我对古筝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六岁时,祖父送我去学堂上学,当时叫念“洋书”,以区别于私塾。我读到第七册时,便因家境贫寒不得不休学。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使我学得了基础文化知识,为以后学习古筝打下了基础。
从十岁开始,我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但对于古筝我也是更加入迷了,一有空闲就缠着祖父、叔父学筝,白天下地劳动,晚上摸黑练琴,当时学习是很苦的,每天有繁重的体力劳动,时常是饥饿的折磨,教授方法也很死板。那时学乐曲全靠死记硬背,谱子要背下来,指法要记下来,表情也要求记住。老师在教的时候是很严格的,要求一板一式都不能走样。我常常是一面干着农活,一面想着昨天才学会的曲子,口中还不停地念着“工尺尺上合”。常是锄草锄掉了庄稼苗,喂牲口却把料倒在了水缸里。有一次我去井上打水,走到井台上才发现手里提的不是水桶,而是个筐子,就这样,我很快学会了当地流行的琴书曲牌筝曲,能够用筝为琴书伴奏了。
但我并没有为此而满足,接下来我就开始学习山东大板套曲。那时高庄也有会演奏大板套曲的,但不甚精,弹法各异。当时郓城一带就数张为沼会的大板曲子多,也数他弹的好,我经同庄的高克奇介绍跟他学习大板曲。张为沼老师家住郓城县西南的张坑,离我家约有二十五里远,我常在下午忙完农活后去他那里,要天黑才能到,学筝直到半夜。天长日久,疲劳过度,曾有一次我走到自己家门口粪坑里都不知觉,直睡到被人唤起。当时我学筝已到了如痴如迷的程度,无论风雨冬夏,从不间断。
我的家乡是黄汛区,经常有水旱灾荒,群众中流行的习惯是只要遇到灾年,艺人琴友之间就相互接济难友,轮流安排在各家食宿,并利用这个机会相互伟艺。
就这样,我跟张为沼老师学了三年古筝。
记得有一年,黄河堤开了口子,洪水把张坑淹了,高庄因有一条大土坝挡着而没有进水,我和高克奇两人摇着条小船,将张为沼一家三口接到高家住下,从此我向他学习就更方便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学上一段时间。有时唱唱琴书,张为沼老师嗓音不好,不大爱唱,这时总是他和我弹筝伴奏。因为大家兴致很高,一唱就是半夜,等他们散走了,我再跟张老师学筝曲,常学到深夜两、三点钟才罢休,回屋后还怕学的东西忘了,就摸黑再练习一会以加深记忆,不觉练到鸡叫,稍打个盹儿,就得起身下地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