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里的钢琴

 

　　我侧着身体躺在床上，为了避免弄醒她，我努力地屏住自己哭泣后沉重的呼吸声。由于她一只手搂抱着我的身上，我不得不小心地控制我身体因呼吸产生的起伏。我不想她看到我哭。

　　就这样，我在身体很固定的情况下，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某一点。在我眼前的，是天花板的角落，天花板加两道墙形成的完美角落。但我看到的，却不是眼前的风景，是对面马路的一所学校。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学校大楼的轮廓还是很分明，那是六层高的大楼。学校里有一个很大的中庭，也就是中间贯穿六层很大很大的空间。在中庭底部一楼，有一个三角钢琴，感觉就象青春偶像剧里的拍摄场地一样。

　　大部分时间，钢琴象动物园里的睡眠质量不好的北极熊一样安静地躺着，偶然在每节课交替的时候，它便不情愿的抬头看看身边走过的学生，然后又慢慢回到睡眠状态。大部分学生已经习惯它的存在，既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如果钢琴能思考的话，大概也会拥有差不多的想法，对于自己被安置在学校中庭地下，既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不过，尽管多不受欢迎的动物，在动物园里总是有一定的存在意义。钢琴也是这样的。每到学校午饭或休息的时候，总是有一些同学会走到钢琴哪里弹奏一下。每当钢琴声音响起的时候，上方每一层总会有同学探头看着地下正在演奏的情景。有的很快回到与同学的对话，有的继续前往目的地，有的继续欣赏音乐。

　　「蛮奇怪的。」她说。

　　「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上去弹的人都弹得很好。如果外来的人经过，大概会以为我们学校是什么音乐专业学院。」她边回忆边说。

　　「难道没有人走上去只是随便弹几个音符吗?」我好奇地问道。

　　「记忆中好像没有，都弹得蛮好的。」她肯定地说。

　　「你弹过吗?」

　　「当然。」

　　「弹得好吗?」

　　「不错的，哈哈。」

　　我看着马路对面这所沉睡中的学校，心想大概七八个小时后，当学生回到学校，经过中庭钢琴的时候，钢琴那幅抬起头懒洋洋看着学生的表情。我尝试幻想当年她坐在钢琴前的情况，然后我从楼上探头看着她专注地弹奏，我想，那大概会是非常动人的画面。